谁话我共谁不登对

Can u hear me/ part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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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大雨瓢泼里汪曼延哭丧着眉眼站在一辆黑车旁:叔父,是我没用,让他又跑了。车里的中年人怒沉着嘴角,将手里的文件甩出车窗外:没用的东西。轻飘飘几个字却将汪曼延钉在了原地,羞愤着一张红脸,望着汪芙蕖的专车绝尘而去。汪芙蕖盯着摇摆的雨刷器,沉沉荡荡地想起了许多张的面孔,原本样貌出挑的女人因为怀孕而浮肿的脸,狰狞着朝他伸出手,年轻的司机怀着对死亡的无知倒在枪口下,最后是一个婴儿被扼住喉咙后紫胀的脸。

 

 

车缓慢地停下,司机绷着神经开口:汪部长,行动总局到了。

 

汪芙蕖吊着一双三角眼,在秘书撑着的黑伞下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一眼这座威严的建筑,然后淌着积水迈步走进。

 

司机猛地松了一口气,转着方向盘把车开进地下车库。汪芙蕖手下的司机从来干不长,至多三个月就会被换掉。总有人议论,却从来不知道是何缘故。司机将车停稳,下车点燃了一根烟,四下检查着车的情况,他半蹲着踢了踢车胎,冷不丁听见一声车门解锁的声音,他手里的烟灰一抖落在地上,司机低咒一声坐回了车里。

 

没有注意到车底间隔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也就是说,陶丽成了现在唯一一个可能知道真相的人。明诚坐在车里,准备下车再回一趟陶丽所在的地下室。极光出声提醒:汪曼延的车正朝着这个街区赶来,速度要快。

 

收到。明诚提着嘴角,对着后视镜戴好口罩扣好帽子。

 

门口守着的两个打手模样的人正对着闲聊,忽然感觉一道阴影打在脸上,他们手中的烟还在燃着,丁点火光里他们瞧见一个人出现在高处的台阶拐角处,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警告声,就只觉得膝盖上传来一阵剧痛,喉头间的痛呼还来不及发出,就被蹂身上前的人影击倒了。

 

500米。耳机里传来提醒。

 

门口的保镖倒在地上,明诚踹开门锁,拖着瑟缩在房间一角的女人走出门口。

 

200米。

 

胶带封劳住女人刺耳的尖叫,明诚用事先准备好的乙醚捂在陶丽脸上。

 

100米。

 

车后门被狠狠关上,明诚回到驾驶座,半个身体留在车外,黑色的靴底踏在泥泞的水洼里,帽檐遮挡住他的眼神。

 

汪曼延的车出现在视野之内,明诚悍然扣下扳机。

 

厚实的车胎爆裂,黑色的奔驰车不受控制地撞向居民楼的墙角。

 

 

明诚收回身子,越野车轰鸣着引擎倒退,一个利落的漂移溅起的泥水落在奔驰车上,而等汪曼延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对面的越野车早已没了踪影。他忍不住骂出了声,重重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陶丽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木凳上,手脚都被束缚着。她惊恐地看着对面黑暗里的人:你是谁!你想要干什么!

 

陶女士,我希望你还是保持安静,好好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之后,我保证你安全无忧。

 

对面的男声低沉:陶盈的亲生母亲是不是叫徐素?

 

陶丽一下子攥紧了衣服:你在说什么?陶盈是我的儿子。

 

陶女士,你还不明白吗,你的性命是握在你自己手上的。陶丽听见闷声一响,她一抬头看见一把枪甩在桌上。

 

我说我说我全说。陶丽颤颤巍巍地后缩着:陶盈确实是徐素的儿子。

 

 

二十三年前,陶丽被公司分配到一户人家里做工。房子很大,却只有一个女主人叫徐素。徐素生的漂亮,比陶丽小几岁,对待陶丽还算厚道。陶丽一直疑惑徐素的身份,直到有一天在这房里看见一个男人。徐素对她露出尴尬的笑,陶丽识时务地出了房子。

 

之后徐素向她坦言,那男人的老婆生不出孩子,他就在外面找人。徐素躺在陶丽旁边,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他找了好几个像我一样的,每次他来,我都觉得恶心。陶丽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沉默

 

 

那男人姓汪,陶丽甚至在电视新闻上瞧见过他。有一次,那男人把一份文件落在徐素这儿,差遣了自己的司机来拿。

 

那个司机,年轻英俊,幽默风趣,一来二往地就和徐素搅在了一起。

 

徐素怀孕了。可她心惊胆战,她无数次从梦中惊醒,呼喊着陶丽的名字,陶丽打开灯,看着脆弱的女人蜷缩在床角。姓汪的男人很高兴,徐素的孩子会是他汪家的继承人。母凭子贵,男人不断送来东西,徐素的肚子越来越大,她脸上的担忧也越来越明显。她只身一人,无亲无故地只能依靠陶丽。她将自己的首饰和银行卡交给陶丽保管,千叮咛万嘱咐如果她有什么不测,一定要用这些钱带着她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变故发生在一夕之间。徐素在医院顺利产下一名男婴,男人高兴地站在病房里,直到他的正房夫人找上门来,将一份鉴定文件甩在他脸上。

 

那男人面色阴沉地看完结果,他门当户对的正房太太缕缕头发:这孩子不会是你的,之前碍于你的脸面,我一直说是我的问题,可如今都被人骗到了这般地步,我也实在不忍心看你替别人养孩子。她甚至略有所指地扫了一眼男人的下半身。

 

男人恼羞成怒,顺着徐素畏怯的眼神找到了自己的司机。

 

徐素和她的情人惨死枪口。被掐住脖颈的婴儿被摔在地上。

 

 

为徐素熬了鲫鱼汤的陶丽匆匆赶来时,凌乱的病房里徐素和司机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僵在门口,忽然听见床底下传来微弱的猫叫似的哭声。

 

 

 

陶丽靠着徐素留给她的钱财,确实和陶盈好好生活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她又再一次在电视上看见了那个男人的脸,阴沉的,算计的,血腥的。

 

那个男人姓什么?即便心里隐约有了答案,明诚还是开口问了。

 

姓……姓汪。仿佛是道禁忌,光是说出口就耗光了陶丽所有的力气。

 

 

她盯着电视里的男人,停下手里正在为陶盈准备的晚餐,失魂一样地走在街上,被人招呼进了一间地下赌坊,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输多赢少,她很快败光了徐素留下的钱,于是她愈发瞧着陶盈不顺眼,动辄打骂,这就是个克星,非要克死身边所有人啊。

 

 

明诚见过那些伤,一道一道留在陶盈的身上。他忍恨攥紧了拳头,听见耳机的声音:阿诚…先生,请您保持冷静。

 

明诚深吸一口气。

 

明天就送她去戒断中心,我已经安排了入住手续。

 

好。

 

 

装在汪芙蕖车上的录音器已经传过来了,陶盈是汪芙蕖当年的情人徐素和他的司机的偷生子,而徐素和那个司机就是在丧命在汪芙蕖手下的。那一头的极光按下播放键,沉闷雨声里汪芙蕖的声音显得格外阴冷:没用的东西。

 

明诚猛地攥紧了拳头。

 

明诚先生,不要激动。我们手头上并没有关键性的证据。

 

我知道。明诚退出简易的询问室回到楼上,看见陶盈沉睡的脸。他忽然想起了一处阴暗的巷子和一只打碎的碗。


他趴在电脑前睡着了,手边是一杯清水,偶尔涌上一两个气泡。一个人影站在他身边,轻手地替他盖上一条薄毯。

 

明楼伸手将杯子里的水倒掉,换上纯净的温水轻轻贴在明诚的手边。他无法收回自己的动作,温热的杯壁紧贴在他的指腹上,几乎感觉到了烫灼。

 

药物支控下的梦里也是不安稳的。明诚奔跑在雨里,是比之今日还要大的雨,雨点砸在身上发着寒颤,他迈不开步子,手脚仿佛都被缩放,禁锢在一副营养不良的身体里。他没命一般地跑着,身后有女人狰狞的脸。他跌跌撞撞闯进了一处高大的建筑。房里没有亮灯,四处都是黑暗,却把屋外的雨和身后的追都隔绝了。阿诚摸索着四周,是很高的柜格,垒落着许多的书。他是该感谢此时的瘦小,他蜷缩进一处格子里,枕着一本《神曲》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感觉到有人将他抱起。用烫灼一样的热度包围着他。

 

他偏偏头,呢喃一句: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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