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话我共谁不登对

[瑜昉]克卜勒

一颗星和一片海的故事。

BGM


1.

 

黄景瑜从不知道卡萨布兰卡的夜可以这么凉。

十二点的小院里,有小虫绕着灯罩飞,发出的嗡嗡声被杯盏的声响盖过。夜色薄凉,胳膊上已经战栗着,黄景瑜尽力将自己缩成一团,目光落在了尹昉的脸上。尹昉已有了醉态,可眼神还是澄澈,他拿起玻璃杯抿了一口酒。

当黄景瑜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尹昉不经意露出的舌尖,带着啤酒晶亮的光泽,在黄色的灯光下。他移不开视线,像是进入了伺捕的状态,整个人处于一种绷直。他的目光太过专注,尹昉侧过头:“景瑜?”

头顶的灯光下,尹昉眼睛里是黄色的醉意。

两个人的侧颈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力,霞姨拍拍黄景瑜的肩,“怎么着,上头了?”

黄景瑜笑着挠头,“哪能啊,就是愣了个神。再喝再喝。”他伸出手揽住尹昉的肩,另一只手举起酒杯。

他想自己是疯了,上一秒他还想要疯狂亲吻尹昉眼皮上的那枚痣。

尹昉放松下来,往黄景瑜那边靠了靠,“冷?”他小声的问。黄景瑜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尹昉搬着凳子向他挪了挪,两个人凑在了一处。杜江向他们露出笑,眼睛眯起有了酣意。黄景瑜不自在地松了松力道,掌心擦过尹昉后颈上一块皮肤,是冰凉和冰凉的一次交汇,导演还在同张译讲着话,尹昉也继续专注地聆听着,并未在意。


尹昉其实并不是一个喜闹的人,他只是喜欢这样的场合,相熟的一群人坐在一起,插科打诨说说笑笑,他甚至不需多言,只要专注地去听就很满足。这是一个舒服的场合,他试图将困意的哈欠换成一个满足的长叹,可惜失败了,眼里含着一滴湿意,尹昉往温暖处倚了倚,分神看到黄景瑜躲闪的目光,他困顿的神经才后知后觉地通知他,今晚他不是沉默的独一份,身旁的人格外少言。尹昉原先以为是今天拍摄强度太大,黄景瑜累得脱力,没想到几次捉到他躲闪的目光。借着点酒劲儿,尹昉抬手握住黄景瑜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转而开始盯着他。

黄景瑜低头咳了一声,自觉躲不过,认命般的抬头对上尹昉的眼神。

他以前听导演讲戏说眼睛里要有情绪有情感,可他觉得尹昉的眼睛太深了,看不出丁点儿的波动,倒是眼皮上那颗痣,像即将坠入的星子,快要搅乱了他心里这点无风起澜的春水。

可他又觉得这眼神很浅,甚至他能在里面读到自己放缓的呼吸和急促的心跳。

“两个人这是干嘛呢?”张译放下酒杯。

“报告队长,我们在做呼吸练习呢。”黄景瑜率先挪开了目光,一番话逗笑了满座,而这场无声对峙中的胜者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也露出一个笑。


 


黄景瑜又不知道卡萨布兰卡的夜可以这么沸腾。

黄色的灯光,黄色的啤酒,一个黄色的梦。

他又梦见尹昉不防地凑近,不言不语地,只是用眼神盯着他。世上若真有解读眼神的课程,他定是班尾,旁人眼中的送分题,在他看来也是如临大敌,只能做出些似是而非的答案,揣摩不透出题者的心思,就像他揣摩不透尹昉的心思。

 

就算答案再蹩脚,总是还会有蒙对的机会,黄景瑜相信自己的运气,

 

 

艺术家的手指动两动,黄景瑜这颗心就跟着抖三抖,生怕漏过了出题人不经意间的泄题。他这时刻紧盯的神态让尹昉发笑,小六岁的大男孩身上的每一点都叫他觉得新奇可爱,他与他走过相同的年纪,在各自曲折的路上踽踽,谁也没想到会在灰黄又绮丽的摩洛哥相遇。尹昉接触过很多的人,也自有为人处世的一套衡量标准,界限以外疏离,界线以内亲近。可黄景瑜是头一个一脚就跨进这条线的人,尹昉想为他也找到一条界定的新标准,可是男孩像海浪,一次次扑岸,不断推进。尹昉像是站在岸边的人,海浪的泡沫一次次亲吻他的脚踝,细痒又舒服。

 

 

也就随波逐流吧。

 

 

2.

 

 

离开卡萨布兰卡的前一天,杜江终于答应陪着尹昉去看一看那个半岛。黄景瑜一听说也急忙找外套说他也要去。杜江敲他额头,“你去干嘛呀?”

 

“去看海呀。”

 

尹昉闻言转头,他说这几个字的语气太过热切,仿佛已经叫人闻到了海风的腥咸,尹昉舔舔嘴唇。

 

 

说是一起来的,可等到了地方,黄景瑜却不见了踪影,杜江忙着捉羊,尹昉笑了他两句就爬上了岸边的高地。

 

【哪去了?】他在金色的夕阳里抬头张望。手里的微信也没人回答。

 

远着,他听到了杜江的惊呼。绵羊的礁石地上无力地跑着,眼看着就要没力,后面追着人也是气喘,尹昉抬头笑着,被黄景瑜收进画幅。他单手举着手机,对着捉羊的大眼睛牧人和望海的漂亮小王子拍了几张。他的工装外套被风吹起,左手屈起抱着什么物件。

尹昉侧头看着夕阳里走来的人。他记得有几朵相似花瓣盛开在狙击手顾顺和观察员李懂之间,美创组还揣摩导演的细腻心思,盛开在荒漠高地的雏菊是什么的象征。

 

大男孩抱着一盆盛开的白色雏菊,在夕阳里迎着金黄色的暖光,一步步向他走来。

 

 

尹昉知道这一次的海浪不再只是满足于亲吻,海岸上一直驻足的人纵身跃入前来迎接他的海浪。

 

那就随波逐流吧。

 

 

黄景瑜以一个“后进生”难得的迫切想要读懂尹昉,所以他一直急哄哄陪在尹昉左右,陪他去逛破旧的麦迪娜,陪他去参观敷衍的博物馆,陪他去陌生热情的老妇家中。这些都是有趣的经历,可是黄景瑜知道有趣还是这个人。

 

他隐约听到美创组的几个工作人员在讨论那天的布景,他一个没忍住私戳了一个还算相熟的小伙儿。

 

【那盆花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工作人员先是官方又客观地解释了一通,什么战地情谊,片刻安宁之类,看的黄景瑜无奈,忽然微信又弹出一个框,是一条语音消息,他点开,是几个姑娘带着笑意的声音:

 

“是爱情啊。”

 

只几个字就已经让黄景瑜面红耳赤。

 

之后接连发过来的几条信息拼命解释是个玩笑话之类,黄景瑜只轻轻松松回了一句:知道了,谢谢。

 

 

是爱情啊。

 

 

3.

黄景瑜兴趣广泛,独对阅读兴趣乏乏,可这并不妨碍他知道《小王子》,大概还是知晓其中有哪些个人物,小王子肯定是有的,还有无数次在鸡汤文学里看到的狐狸和玫瑰。他不自觉将自己代入,又顺带着尹昉一起,谁会是谁,谁又是谁的谁。绕到最后,倒是将自己搞糊涂。总之,人人都爱慕着小王子,他这么好,要如何不爱他。

 

是啊,他这么好,要如何不爱他。问到底爱他哪一点,“后进生”黄景瑜一定又是结舌,半晌儿安慰自己,我也不差,还是有机会的。

 

尹昉先生,你这么好,值得我这么优秀的人,所以你要不要喜欢我。

 

这样没皮没脸的话,黄景瑜也只敢在打打腹稿,真叫他说出来,怕是要一个猛子冲到海里降温。

 

相互吸引的人总是互补的,黄景瑜读的书不算多,自有尹昉来补齐。他们一路向撒哈拉开进,难免让人联想到三毛与荷西的爱情故事。

 

哦,值得一提的是黄景瑜买到的那盆雏菊,在离开卡萨布兰卡前送给了后街那个热心的老太,送走之前张译还在吐槽,“你们两个,一个带花,一个背锅,干脆把花种锅里算了。”

 

尹昉向他讲三毛在沙漠里的悬壶济世,讲三毛骗荷西粉条是春天时冻住的雨,讲两个人在撒哈拉沙漠的爱情故事。平直的语言甚至没有什么过多的语气,可还是叫黄景瑜听出了浪漫的味道,像一场沙漠里的暴雨。

 

 

暴雨和流星一样难得。

 

听当地人说,今晚会有流星。明天只有黄景瑜和尹昉两个人没大戏,就约着晚上爬楼顶。

 

等了半宿,九点就会犯困的艺术家先生已经迷迷糊糊睡去,他依靠着热源。黄景瑜专注于尹昉的动作,以至于错过了第一颗流星。

 

尹昉被黄景瑜的惊呼声闹醒。大男孩在天顶上欢呼,在蔚蓝近黑的夜空里,数道璀璨的星子拖着尾巴划过天空,坠入未知领域。他的所有感官被天空中的亮所吸引,直到看到黄景瑜的眼睛。

 

黄景瑜盯着肖想已久的那枚痣,现在就想要疯狂亲吻他。

 

于是他也这么做了。

 

当然只是轻吻,比天上流星的尾巴还要轻。

 

星子坠入哪里?

 

只能是深海了。

 

尹昉这样想着,试图将一个困意的哈欠换为一个满足的长叹,当然,再一次的失败了。

 

黄景瑜冲动过后才束手束脚地尴尬起来,只可惜撒哈拉中没有海洋,能叫他一个猛子扎进去。

 

“困了?”他斟酌着开口。

 

“嗯。”尹昉带着鼻音。

 

“回去睡觉?”

 

“好。”

 

 

楼梯窄而抖,壁灯也不是很亮堂。尹昉走在前,黄景瑜走在后,借昏黄的灯光找他后脖颈上的痣。

 

“刚刚流星落下的时候许愿了没?”尹昉突来的发问叫黄景瑜的一个措手不及。

 

“啊,许了。”

 

“什么愿望啊?”尹昉随意问着。

 

“……和你有关。”他斟酌着开口,“你想听吗?”

 

“不想。”

 

一盆透心的凉水将黄景瑜打击得底儿掉。他沉默着低下头,停下了脚步。并未注意到前面的人也一样静了下来。

 

一只带着暖意的手借着昏黄的光摸索着找到另一温暖的手。

 

这是一次温暖和温暖的交汇。

 

 

“因为说出来,就不灵了。”

 

 


评论 ( 10 )
热度 ( 267 )

© 继晷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