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话我共谁不登对

【云次方/龙嘎】V•Viva la vie

活动:Z to A 我们俩的故事太多了

Viva la vie


 

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场合是在医院病房,没有烧暖气的深秋,蓝色的病床单隔住温暖的病毒味道,探病的餐厅同事都已经离开,阿云嘎躲进被子里,眼泪往下滑,灌进耳朵里。舞台上划伤的腿又开始疼,长长的缝合线,他哭得鼻头有一点凉。

 

笃笃笃,窗外有人敲玻璃。长手长脚的郑云龙坐在窗框上,“快邀请我进来。”他穿着医生的白大褂,胸袋别着个笑脸链表,还插着一只露笔芯的圆珠笔。窗户打开有风吹进来,阿云嘎思索了一下后邀请他进来。

 

他在白天的时候见过许多次郑云龙,站在查房医生的后面,即使总弓着腰也比周围的高出一截,别的实习医都拿着纸笔记录,只有他睡不醒一样,白大褂敞着怀,手插在兜里,仰头打了一个骆驼张嘴一样的哈欠,阿云嘎盯着他忍不住笑,老医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学生都战兢,老医生戴着黑镜框好严肃,阿云嘎也怵他。学生一个个都端着纸笔等老师发话,老医生没发现什么异常,扶了一下镜框继续说,阿云嘎再去看躲在人群后面的“骆驼”,他也学着实习医的样子毕恭毕敬,在注意到阿云嘎的视线后抬起头,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悄悄。

 

 

“你不是医生。”阿云嘎抱着被子坐起来,小声又笃定。

 

郑云龙打个冷战,拖着掉漆的木头椅子坐在他的床边,“为什么这么说?”

 

“医院里没有像你一样好看的医生。”阿云嘎看着郑云龙的眉毛和眼睛,他的汉话不熟练,说得显然不如跳舞那样好,但好在一样赤忱。郑云龙微低着头,刘海耷拉下来,他戴着老医生的黑框眼镜,现在有一点头晕,于是他示意阿云嘎摘了自己的眼镜。阿云嘎的手白软,指甲剪成圆弧,印着几个饱满的半月痕。他摸郑云龙的头发,像是抚摸一只温驯的大型动物。

 

病房里没有开灯,门板上有小小一块玻璃,有光漏进来。“你是谁?”阿云嘎小声问他,走廊上有护士的脚步声。郑云龙还是把手指抵在嘴唇上,“是个秘密。”说完又笑,阿云嘎也跟着他眯眼睛,十六岁的男孩还在抽条,脸上不长肉,眼睛笑成一条弧线。

 

夜班护士听见笑声在小窗户上望了一眼,光被遮住,阿云嘎躲在暗处一个哆嗦,等小窗上的光移开,郑云龙又不见了,连床头柜上的眼镜框也没了踪影。

 

接近年节,病人大多挪去了新院,老院里反常地空了下来,阿云嘎享受单人空间,另外几张病床空荡荡,看着还是有些渗人。郑云龙白天实在太困,索性夜里来报道。床边的围帘拉起来,两个人躺在床上,郑云龙动一下,身底下的弹簧就跟着响一下。一张病床的大小有限,阿云嘎太瘦了,现在躺上来一个郑云龙,满满当当刚刚好。隔挡的帘子放下来,光在白布上印出窗框规整的影子。或许是躺着的缘故,郑云龙的声音比平时更沉些,他给阿云嘎讲故事,天马行空,说自己的上一份工作是海边的牧云人。

 

牧云人的工作最辛苦,每天早晨像放羊一样把云从海平线里升起来,等到天黑再一朵朵地找回来。阿云嘎听了皱眉头说我放羊的时候也早出晚归,郑云龙乐意逗他,说自己更辛苦,天狗忙着吞月,不能当牧云犬来使唤,每天还要和天气控制员接洽,大风天气不能放云,丢了也没处找,除此以外还要控制好每个地区的云种类和云密度,不然到时候气象局又要来投诉,郑云龙上个月就被扣光奖金。

 

阿云嘎听得入神,他新学汉语不久,许多话一知半解囫囵吞,笑得眼睛也有亮光,他说那还是你比较辛苦,他曾经弄丢了十只羊最后被姐姐说了一顿。阿云嘎想起从前枕着脑袋躺在草窝里看天,说不定就是郑云龙丢的云。

 

“你去过草原吗?”他问郑云龙,抬眼看见他摇摇头。阿云嘎说我想我的胡日格了。

 

阿云嘎从前有两只羊,长胡须的老山羊记不起几岁,母羊舔掉胞衣没有活过冬天。老山羊长角吃草根,小羊羔咩咩叫也没奶吃。每天早晨姐姐替他烫好奶茶装进壶里,揣两块油果子和牛肉干,行军包黄扑扑的,是大哥上学时候留下的,叫草杈划出许多口子,额吉和姐姐用碎布头缝缝补补,又留给了阿云嘎。

 

那时候阿云嘎的个子还不高,刚好够他伸手打开栅栏门。羊群在黄绿的草地上舔草,天是蓝色,云是白的,羊群是灰的,阿云嘎想起他的小羊,草梢叼在嘴边,一抬眼就看见没奶吃的胡日格正在和其他的羊羔抢奶吃的,看起来是赢了的,小羊羔好多只,咩咩地挤在一起,阿云嘎总能一眼就看见他的胡日格。

 

母羊也咩咩地叫,后蹄抬起就要踢牠。小羊羔歪倒在地上。阿云嘎跑过去,嘴里呵着,把小羊抱在怀里。都怪老山羊太可恶,只挑草根吃,草场都吃成光秃秃的地,滚了小羊一身黄土。阿云嘎从后面拽了一下老山羊的角很快跑开,小羊身上的土又都蹭到他身上。

 

水洼在不远的地方,胡日格四只蹄子有劲,翻腾着水花,水越洗越黄,小羊越洗越白。阿云嘎把洗干净的小羊抱在怀里亲亲头顶,再一看自己身上黄泥汤挂满身。回家弄脏了袍子被姐姐罚站,就像上次唱歌丢了十只羊一样,胡日格藏在他的袍子里露出一只眼睛看着他,用鼻子顶顶他的嘴角。姐姐一边熬汤一边唱歌,声音像炊烟飘出去好远好远。

 

阿云嘎给郑云龙讲自己的胡日格,汉话不熟练,一半听懂一半猜对,郑云龙明白阿云嘎这是想家了。

 

“胡日格去哪了?”

 

“送给姐姐了。”姐姐出嫁去了草原另一边,阿云嘎不能跟着去,就把自己的羊送给了姐姐,胡日格长成了哈夏图,眼泪掉进春天的白羊毛里。

 

郑云龙摸摸他的额头,说会再见的。他伸手打了个响指,阿云嘎的眼睛失神,合上眼皮睡着了。

 

 

出院那天刚好是跨年,同事们接阿云嘎回餐厅,吃过饭后又把他送回住处休息。阿云嘎半个月没回出租屋,到处都是灰,一个人站在小屋中间犯难。窗户外面传来烟花和欢呼声,房门敲响,郑云龙站在外面叫他的名字,嘎子嘎子。

 

阿云嘎吃着郑云龙带来的橙子,靠在床头看他收拾。屋子不大,一颗橙子香满屋,租金是阿云嘎工资的一半,住了快半年,满满当当放了好多东西。银行卡藏在枕头里,攒够了学费就去考学。

 

这些关于阿云嘎的信息都在手册上有完整的记录,郑云龙一条条读过,真正见到阿云嘎时字才跳出纸面变鲜活。郑云龙消失好多天是回管理局填年终总结去了,他今年新换岗,结束牧云的专职外勤,正式成为一名幻想朋友,工作条例还没背完就领到了阿云嘎的资料。

 

幻想朋友的存在是为了陪伴。年终大会的时候郑云龙和新同事喝酒,闲聊的时候说起每个人的小朋友,学龄前的搭积木滑滑梯看熊出没,青春期的要劝说不要逃课不要早恋最后无果还要帮忙望风,角色在保姆和朋友之间转换以填补父母陪伴的缺失。郑云龙喝多了一点,他靠在椅子上说我的小朋友很乖很努力,会跳舞,跳得很好。

 

即便他并没有看过阿云嘎跳舞,现在还在收拾着阿云嘎的小屋。郑云龙看着床上舒服躺着的人,走过去咬掉了他手里剩下半块橙子,心满意足继续拖地。阿云嘎住在走廊的尽头,狭长一条道,周围的邻居各行各业,忙碌像蚂蚁,匆匆遇见三两月后又换了新住客。

 

阿云嘎偶尔会接到一些模特拍摄的小活,摄影师很喜欢他,但工作室条件有限,粗糙的材质和布料,闪光灯不断,郑云龙站在暗处,阿云嘎在拍摄的空隙会望向他,露出一点松快的情绪。回出租屋的路上,胳膊上有一圈过敏,郑云龙隔着袖子牵他,有点痒有点烫人。

 

阿云嘎休息的日子里郑云龙会来,拎着一袋奇形怪状的海鲜,说是从前的同事送来的,特别新鲜。阿云嘎蹲在地上拿着筷子和一只窜逃的海蟹对抗,坚决不肯尝试这些外星生物。他听郑云龙讲海,有潮汐海浪和人鱼,海底也有火山,喷发是因为瞌睡的巨龙打哈欠,和陆上的火山龙是一对兄弟,性格不合几万年没见过面了。

 

阿云嘎听了笑,郑云龙躺在他的腿上讲这些。夏天热,小屋没装空调,气窗上的纱窗是阿云嘎新贴的,新一年里阿云嘎长高不少,踮起脚尖能到郑云龙的眉毛,读过的报纸和书整整齐齐码在床底。阿云嘎扇扇子,郑云龙嫌热却还赖在他腿上。“想回海边,海风吹着特别凉快。”阿云嘎从没见过海,见识过海里的奇特生物,又听郑云龙的描述,忧怕有一点但向往更多。草原的另一边有姐姐和哈夏图,他问郑云龙海的另一边有什么,郑云龙想了想说海没有另一边。

 

他在阿云嘎腿上换了个姿势,说你太瘦了要再长点肉。

 

人是瘦的,舞蹈却有力。阿云嘎从前跳芭蕾,足弓绷直,腿肚和胳膊上有好看的弧线,他在促狭的出租屋里跳舞,舒展的身形和不合脚的鞋,他在旋转的空隙和郑云龙说,“我好多年不跳了。”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轻飘得像是鞋盒下的一个转,芭蕾的跳跃像是飞行,郑云龙在餐厅的后台看阿云嘎跳舞,鸿雁南去,翼展却像鹰,注定要飞上天。他穿着传统的服饰,白色的蒙袍,小帽有一圈白毛,马头琴弦舞急促,马驹终成骏,意气风发。最后一次考试的时候郑云龙等在外面,焦急得像个家长。阿云嘎十八岁生日的许愿要考上舞蹈专业,生日蛋糕一个,礼帽两顶,蜡烛十八根,郑云龙借着拥抱亲吻他的额头,“一定会实现的。”

 

郑云龙说话一向作数。录取通知书寄到那一天,郑云龙和阿云嘎出门庆祝吃火锅,阿云嘎要请客,兴奋得说不停,郑云龙成了倾听的那一个。他们还开了一瓶酒,脸颊烧红,郑云龙的沉默一直延续到走出店门。他们走在大桥上,人行道窄窄一条,两个人的手蹭在一起。郑云龙点了一支烟,吐出很长一口烟,说到了大学以后要多交朋友但也不要被人欺负了,跳舞不要再受伤。

 

阿云嘎起先还点头应着,听到一半站在原地,热夏的天气里他出了一身冷汗。郑云龙还在往前走,大桥上车行匆匆,阿云嘎大步跑上去抓住郑云龙的手,不是有你吗。

 

烟燃着火星掉在地上,阿云嘎看着郑云龙的眼睛,郑云龙躲闪不及,低头去看阿云嘎的手,有茧有伤,现在他的小腿上还留着一道很浅的疤,那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阿云嘎时留下的。

 

幻想朋友的存在是为了陪伴和心愿。他的小朋友很乖很努力,到了学校里也会有新的朋友和陪伴,这是必经的蜕变。郑云龙把调任的通知书藏了起来,一直到管理局发来最后警告。

 

郑云龙伸手抱住阿云嘎,他用力收紧手臂,像是要把阿云嘎按进自己的身体,“我要走了。”嘴唇贴着嘴唇,然后像一阵风一样消失了。

 

 

幻想朋友三原则:

  1. 你只为那个人存在。

  2. 你不能以同样的形象出现在一个以上的客户面前。

  3. 假如有一天你不当幻想朋友了,你永远不能出现在那些曾把你想象出来的小朋友面前。

 

但对于郑云龙来说,规定是不需要刻意遵守也没有必要去打破的,随性才是最大的自在,在成为阿云嘎的幻想朋友之前,他还在不断轮职,每经历一次换岗都是大挑战。幻想朋友,筑梦师,牧云人,幸运分配师,还有很多的职业在幕后不断运作维持着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之间某种微妙的平衡。

 

父母都是优秀的巧合制造师,他们期待郑云龙也能走上一样的道路,但郑云龙想了想还是逃了最后一门考核,去筑梦师管理处报了道。他躺进茧型的机器准备沉睡。梦境宽阔,总有机会和爱的人再遇见。

 

 

阿云嘎开始期待夜晚的到来,他总是能梦见郑云龙,断断续续串联起来,好像郑云龙就睡在他对面的床铺,不仅要学跳舞还要练声,郑云龙躲懒,藏在练功房的软垫后面,阿云嘎做班长,转了一圈笑着说找到你了,郑云龙拉他的手,阿云嘎摔进软垫里,垫子上腾起一层灰,郑云龙又不见了。新年的礼花夏天的海,最后一次梦见郑云龙是学校几平见方的小舞台,他穿着红短裙高跟鞋,假发上戴白花,嘴唇和眼影颜色都鲜艳,郑云龙穿得落魄,膝盖上裹着纱布,额头上的口红印,黑框眼镜比第一次见面还滑稽,可厚粉底盖不住脸红,他们在台上唱歌,台下有无观众已经不记得,嘴唇贴着嘴唇,口红是廉价的香味,害怕消失于是再亲密一点,手指收紧。

 

 

 

毕业报告时阿云嘎担主舞,即便已经参加过许多比赛,但他还是有些紧张,化好妆后他躲进换衣间里静心。笃笃笃,有人敲门。

 

“嘎子嘎子,快邀请我进来。”

 

领导看过半场后离开,郑云龙便挪到了一排一座,谢幕时手都拍红,和额头上半个口红印子一样的颜色,阿云嘎也站在舞台最中,望向郑云龙时忍不住笑,他想郑云龙终于回来了。

 

偷偷潜进阿云嘎梦里的事情终于被发现,郑云龙接受调查,会议桌对面的人表情严肃,得到允许后郑云龙点了一根烟,调查会说最终的结果可能会吊销他的筑梦师资格证,又问他这么做后不后悔。

 

郑云龙满足地吐出一口烟,他说后悔没有,只是有一点遗憾,梦里只来得及带阿云嘎去看过一次海。

 

 

郑云龙在秋夏交集的日子里跟着阿云嘎回了草原,青黄的草场上有悬着的鹰,远远看着像许多的点,停在铅笔画下的意象,连飞行的距离也难估算。日头快要落下地平线,郑云龙说快要天黑了,阿云嘎握着方向盘打开远光,他说还要等一会儿,眼尾的弧流出一点光,是天上大大黄圆流下来的余温。太阳掉进空旷的草原里是一件很缓慢的事情。

 

他们在安全岛停下来,郑云龙下车抽根烟的时间里阿云嘎在车里睡着了,空气里是打草过后的土腥气,或许是闻着熟悉的味道,阿云嘎在短暂的时间里沉入睡眠。

 

盖在身上的外套有很淡的烟味,阿云嘎醒过来时有些愣神,时间走过一刻钟,天上比刚才多了一点紫色,不知是什么时间添进去的。郑云龙坐在车前盖上,听到车门响动的声音没有回头,他喉结滚动一下,草原的风能穿肤刺骨,声音也被风灌哑,“醒了啊。”

 

阿云嘎过去时常同他讲起草原上的风,穿过羊骨架空洞的眼眶,吹朽路尽头最老的一棵树。或许是因为阿云嘎的声音,郑云龙从描述里拥有实感。阿云嘎说母语时的声音更低,像是风吹过后的日落,就像现在。

 

阿云嘎披着衣服坐到郑云龙旁边,目光和他一起放远,远处有一汪湖,太阳在水缩成一个发光的点,天的颜色也接近蓝紫,漂着的两朵云叠在一起游得很慢。阿云嘎问他,“在看什么?”


“看云在接吻。”

 

“这两朵云偷偷谈恋爱,记得和你的负责牧云的同事说一声。”阿云嘎想起从前郑云龙讲过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竟都是真实,除了地球的自转和公转以外,其他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利用巧合和时机去创造的,包括郑云龙再回到他身边。

 

阿云嘎的语气正经,郑云龙也假装严肃,“要支持自由恋爱。”他大笑起来的时候习惯用手去捂嘴,这让他忘记了重力的支撑,整个人从车前盖往下滑。阿云嘎提住他的毛衣后领,被成功解救的郑云龙有些愣,和被揪住后脖颈的胖子神似,阿云嘎为这样的联想大笑起来,于是两个人坐在车前盖上笑着,在布满细沙灰尘的车前盖上坐出两个印,然后在太阳跳进草垛的时刻缓慢地接吻,就像天上的云一样。

 

 

幻想朋友第一条原则,你只为那个人存在。但如果那个人也爱你,或许你们搭建起和世界更多的联系。郑云龙养了一只猫,叫做胖子。做筑梦师那些年,他和一只食梦兽做搭档,圆乎乎的英短开口却是个老学究,郑云龙偷偷将阿云嘎的噩梦塞给他几次,他也睁一眼闭一只眼囫囵全吞了,因为还是同事的关系,郑云龙不太敢伸手逗他。现在郑云龙终于有自己的猫了,胖子也是只有性格的猫,零食挑嘴,偶尔会和阿云嘎争夺郑云龙的肚皮用作睡觉的地盘。

 

幻想朋友第二条原则,你不能以同样的形象出现在一个以上的客户面前。阿云嘎第一次看到郑云龙的工作手册时,被里面没人情味的条条款款惊住。“所以我也是你的客户吗?”“怎么会,这些东西都是那些老古董几百年前编的了。”胖子要被送去切蛋,和郑云龙冷战好几天,阿云嘎明智,躲进书房逃避战火。郑云龙在找沙发底下的猫,蹭得一脑袋的灰和毛,胖子被揪住尾巴骂骂咧咧地蹿走。郑云龙站在客厅里说他没良心,也不知道说的是屋里哪一位。阿云嘎趴在书桌上偷笑,被郑云龙推门进来捏着下巴亲,蹭得两个脑袋都是灰和猫毛。屋子比从前的出租屋大了好多倍,郑云龙这些年的存款交完罚金剩下的都交给阿云嘎了,他带着胖子搬进来那天是个平安夜,两个人坐在地毯上装饰圣诞树,顶上的星星被胖子拖走藏起来,盘问不出结果,秃顶的圣诞树摆在门口,彩灯一闪一闪。

 

幻想朋友第三条原则,假如有一天你不当幻想朋友了,你永远不能出现在那些曾把你想象出来的小朋友面前。筑梦师当然做不成了,郑云龙最后被调去了运气管理局。幸运分配师要考数学,郑云龙还在努力,现在局里做些基础工作。小病七环外,大病八环内,疑难杂症十环圆心,运气分配全看箭头射中哪,但好命小郑名不虚传,次次脱靶。内部人员还是有特殊待遇的,郑云龙翻看了阿云嘎的运气档案,年岁近三十,前一半苦难多,后一半升折,偶有起伏,再往后便是机密不让随便翻阅了。郑云龙为此忧虑好多天,阿云嘎在舞团忙着排练新舞剧,终于察觉郑云龙的不对劲。郑云龙对他从来无隐瞒,一五一十说了,阿云嘎听了沉默然后捏捏郑云龙的嘴角,向两边扯出一个笑容。郑云龙热衷研究菜谱,但阿云嘎挑嘴,于是剩下的都进了自己的肚里,但好在阿云嘎终于比以前胖了些,晚上睡觉抱起来也舒服,不像以前在梦里抱着都硌骨头。他也对郑云龙露出一个笑,“我已经很幸运了。”

 

 

羊会丢,云会跑,爱人会回到身边,平安夜的苹果切两半,租金是一千个吻就足够,一年还有五十二万五千六百分钟,一切都和你分享,生活万岁,遇见你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Fin.

幻想朋友三原则来自约夫·布鲁姆《巧合制造师》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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